西奈抬头仰望,夜空从黑色中散发出神秘的紫色气息,几近满天的繁星,与嵌在穹顶的圆月一起向大海反射电磁波。海水摇着西奈乘着的那只小木船,哗哗的声音,像唱着摇篮曲似的。无数氮气分子划过脸颊,带着海的呼吸。西奈转头望向一旁静默等待的花白胡子,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却又叹了口气,继续与老人一同沉默了。

“差不多好回去了,今天就到这儿吧。”老人说道,西奈熟练地收了锚,架起桨,向海岸线驶去。这是西奈在海上的第一个年头,满腔热血的他学什么都很迅速,经过一番考核,他来到海上寻找鱼石。老人在当地算是小有名气的人,经验丰富,西奈拜他为自己的师傅。

夜深,西奈辗转反侧,手又不自觉抚上左胸前那一块凹陷处——手指向内探入,可以感受到最新鲜的心跳。这个凹陷陪他度过了十几个春秋,他有时总会想着,干脆不要填上它算了!可是,凹陷总归是大部分人所有,填补了凹陷的那些人,走路便不会再低着头。西奈不想用棉花或者布条之类的杂物塞进去随便了事,为此,他不得不全力以赴。

太阳没日没夜地搞核聚变,地球转了个身子,光子们倾泻八分钟以上,缓缓流至海面。黎明时分,远方的山只显出阴影,空灵的鸟啼回响在山谷中,西奈与老人站在海边,收拾着今天一天要用到的装备。箱子里的每一把刀具都被擦得锃光瓦亮,渔网的每一处漏洞都被认真修补,午餐、晚餐和饮用水也都备齐,西奈与老人乘上船向海平线移去。

不久,西奈又扫视着周围,天羸弱得苍白,四周除了水还是水,根本没有个边际……老人坐在小木凳上微微蜷缩着,一双粗糙的手稳拿鱼竿,嘴里叼着的烟斗有一阵没一阵地吐着烟,也不知道那里面有多少一氧化碳。而他脸上的表情,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至少西奈是这么想的。

“嘿,小子,来鱼了!接着!”老人喊着,抛过来一条活蹦乱跳的鱼,西奈迅速判断出鱼的类型,忆起正确切割方式要领,瞬间操刀下手,三下五除二把完整的鱼头取下,然而里面并没有鱼石——它还未到出现的季节。西奈左手拿着鱼头,右手拿着鱼身和刀子,他回想了一下刚才的过程,便把鱼头和鱼身都扔回海里。盯着那鱼身慢慢沉下消失不见,鱼头逐渐长出身子还原成完整的鱼,西奈重新回到了待命状态。

忽然出现了渐渐变响的汽笛声,眼前开过一艘巨轮,一群西奈的同龄人,整整齐齐,气定神闲的坐在甲板上,跟前是自动控制的钓鱼系统,刀具看起来也是最好的那种。旁边是道貌岸然的师傅们,一本正经的指导着徒弟们如何将鱼头和鱼身巧妙分离。

西奈咽了口唾沫,老人转过头来笑着说:“怎么?羡慕啦?这还不算……”话未完,便被轰隆隆的发动机声阻断,碳氢和氧在猛烈厮打,汽艇划过之处溅起道道浪花,实在是太快了,几乎要看不清艇上的人,西奈费很大劲才勉强看到,一个师傅,十几个徒弟,以秒杀的速度在捕鱼、解鱼,而且只认准那一种鱼。他们把找到鱼石的希望,全部寄托在那一种鱼身上。

“首先你要相信自己做得到,然后坚持下去就行了,不过还有一个前提,你的路得正确。”老人取下烟斗,吐出一股烟气,面色略微凝重。西奈笑笑,攥紧了手中的刀子。有些事情,已容不得他放弃,他必须战斗到最后一刻,去夺取属于自己的胜利。

斗转星移,在地球离太阳最远的时候,两支洋流开始碰撞了,鱼类成为饵料的拥趸,海浪声似吹响的号角,召唤着四面八方的人前来征战。那是最后一战的前一天晚上,西奈反复检查确认,一切都已准备就绪。老人依旧在角落里抽着烟,注视着西奈,嘴角浮起一缕神秘的微笑。

翌日,西奈如常出海,只不过这一次没有老人的陪伴。他右手握着刀柄,擦得雪亮的刀上映出他抿紧的嘴唇,左手顾着那一根老人用了很久很久的鱼竿。昨夜老人搬出来的一年只用一次的自动定位马达也在水下突突的响着,把西奈带向遥远的地方。

鱼的鲜血染红了整个海面,每个人都在不停的做同样的事。西奈看到有人不慎落水,有人忘记如何解某种鱼,有人的刀子钝了还没打磨……可他顾不上管那些人。

不知道解了多少条鱼,西奈的手指触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有着让人舒适的温度——他被冰冷的海水浸透的手,对热量特别敏感。西奈放下刀,轻轻地把那一块儿东西从鱼头里取出来……是鱼石!西奈迫不及待的把鱼石放到自己的胸前凹陷内,用手牢牢捂住,不可名状的温暖在他的体内慢慢扩散,要把他融化似的,西奈心满意足的躺在船上,任它向海岸线驶去……


P.S. 此文历时约一周,拖拖拉拉终于写好了。灵感源自物理老师上课口音“于是”近似“鱼石”,地理老师上课提到的“西奈半岛”。此文的内涵,请君自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