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终于结束了,从公共教室走出来,先去了一趟厕所,之后我就拉上大衣的拉链,双手插在口袋里,缓步向寝室走去,哈出的白气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寒冷。抬头看到前方的同学挥舞着 wota 艺的荧光棒,不禁有点担心电池是否撑得到录制结束 —— 今天下午在空教室排练的时候我提醒他们,即使是满电的电池也只够亮一个小时。回到寝室后,忙活在热水与冷水之间:洗袜子、烧开水、泡茶、洗头发、洗脸、刷牙、吹头发…… 借了旁边寝室长的索尼 1000XM3,连上电脑,打开网易云音乐,终于能坐在电脑前安心打一会儿字了!

首先,感谢 Gaz 分享给我的复旦大学教授王德峰讲座《中西方文化差异的渊源》。我摘了 3 个片段(由于是无字幕的演讲,整理时字词有轻微调整和改动):

基督徒的数量的增加,绝不说明基督教在中国形成了可以取代中国文化精神的力量。为什么?很简单,一个中国的基督徒,他也同样很虔诚,他也在虔诚地祷告,比如吃饭之前要祷告,这个仪式,他都是遵守的。当一个中国的基督徒在祷告的时候,他的心里想的是什么?是西方的神学观念吗?是这个有罪的灵魂亟待拯救吗?不是的,想着:“今年我儿子要高考了。主啊!我向来忠实地、忠诚地侍奉着你,你一定要帮我。”上帝在他心中看来,是全知全能的神,像父亲一般,在关键的时候帮我,你不帮我,你还做父亲干嘛?这个父亲跟他说:“不,我要帮助的,我要拯救的是你的灵魂。”

我这几年经常有机会参加我的研究生的婚礼。他们80后的,也开始结婚了。在这之前是70后的,也结婚了。那么我作为他们的研究生导师,被邀请参加婚礼,经常叫我做的一件事情——发表证婚词。我最怕这样的场合,我上课还能讲话,叫我发表证婚词的时候,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一整套有规定的话,我天生说不来。比方说,“恭喜你们今天喜结良缘,祝你们白头到老”——我想,这话有什么意思呢?但你不说什么呢,又过不去。所以我最害怕这个,每一次之前我打腹稿,是很长久的,不好意思拿着纸,这不像教授了。我都是要准备好一堆话,这堆话既要符合这个喜庆的场面,又要有一点深刻性。有一次,我是很高兴的,因为我被邀请了,但是没通知我要做证婚人,我想,今天我参加婚宴,是很自在的,我到了那里,就找到了我的座位,我坐下去,很自在很得意。看着婚庆公司的主持人发表滔滔演说,我想,没我的事!没想到,他突然提起来:“各位嘉宾,今天在座的有位非常重要的,也是非常特殊的、最受我们尊重的嘉宾,他来了,他就是我们的新郎的导师——王德峰!现在请他上来发表证婚词!”好了,完了!此刻我肚子里空空,各位。但是,我必须上台是吧。我走上台来之后,还不知道该说什么,情急之中突然想起了“三句义”。于是我开始发表了我这样的证婚词。第一句话,“如来说,你们是夫妻”,全场掌声雷动,这个档次比较高,如来说的!掌声落定之后,我第二句话来了,“皆非夫妻”,全场一下子沉默。人们带着疑惑的眼睛看着我,我相信,他们其中有些人在揣度,今天这个教授脑子进水了。在大家的惊愕之中,我终于说出了第三句话,“所以是夫妻”。大家还是安静得很,没懂,这算什么话?突然有一个朋友站起来说话了:“王老师,说得好!你送了一部《金刚经》给他们!我来为你做注解。”他自告奋勇的上来,他是读过《金刚经》的,他上来第一句话说,王老师怎么祝贺你们的?第一句话说你们今天结婚了,如来也承认的。第二句话,你们马上要开始婚后的生活,婚姻的第一阶段一定是磨合期,你们也许会发现,你们心目中那个理想的丈夫或妻子不符合你们的理想,这时候第二句话恐怕就来了,皆非夫妻,千万别停留在第二句话里,他讲,不能停留在第二句话里,你们马上要到第三句话,所以是夫妻,那叫缘分。全场掌声雷动,我非常感激这位朋友,他及时地帮我解了围,否则我要在上面上课了,是吧。

有一次我跟一个美国的教授一起吃饭。那么你到中国来吃饭,我们就不请你吃西餐了,是吧,入乡随俗,我们请你吃中国的菜。只有筷子的啊,没有刀叉。端上来一盆菜叫鹌鹑蛋,我们中国的同事们,都很流利地举起这双筷子,把鹌鹑蛋夹起来放到碗里,我就看着这个美国教授,夹了六次没成功,第七次夹起来了,结果掉到地上去了。他叹了口气,说,你们中国人真聪明。我说,这跟聪明没关系,这是哲学问题。他问我,难道这里边有哲学问题吗?我说,当然,你们欧洲人怎么吃饭的我知道,有一个盘子叫plate,上面放着food,食物,然后举起手中的刀叉,你是主体,面对客体,先解剖它,分析它,解剖分析完吃下去,叫做主体消灭客体,那叫tech­nol­ogy,技术,对吧,技术的原则。我们中国人这双筷子可不叫tech­nol­ogy,叫art,艺术,我们吃饭的时候,也没有说主体消灭客体,没有这个感觉的,不是主体面对这个客体,这个对象ob­ject,然后我处理它,没有必要处理,我们用这双筷子的全部艺术活动,完成了一次“天人合一”。

这 3 个片段很有意思,不愧王德峰教授 “哲学王子” 的绰号。

其次是,近来我的生活和高中一样 “充实”,大多数时候只要认真学习就可以了,就算我暂且不想碰 N1 词汇、语法、听力、阅读,也还有百词斩、Word、PPT、Ex­cel 高级应用,(瞧瞧这一堆函数!IF, AV­ER­AGE, SUM, SUMIF (S), MOD, ROUND, VLOOKUP...)、摘抄On Writing Well、英语听力、贴手帐等一堆活动 / 任务等着我去做。然而,我的身体永远厌恶早起!我有点羡慕梁实秋先生习惯早起的体质,清晨五点起来也能保持一天的精神活力,而我无论如何,只要是五六点左右起床,上午必然犯困,虽说高中数学课上坐在最后一排会打呼噜,大学坐在第一排(讲台前面)也还照样打。

说起 “打”,我前不久买了一台 HP DeskJet 2600 打印机,现在它就在我冰冷的脚下,我甚至能熟练地用脚趾头关了它的机!打印 + 扫描 + 复印 + 可加墨、彩色 + 黑白、支持无线,又送了一堆 A4 纸、相纸和墨水,完全满足日常需求,我又去对门的同学那儿拷了一个 Pho­to­shop 过来,这下就可以把一些喜欢的图片或文字直接打印成适合贴手帐的大小了!等到去 Comic up 25 的时候,也可以把 “大小姐” 的女装照打印出来贴上去。(笑)

大小姐算是我在大学里第一个 “较亲密朋友” 了,他是个 “有意思” 的人,可以说 “滑稽”,或者 “搞笑”。他人不胖,个子比我矮,但却能背起我这 66kg 的身体在走廊里跑上一段路。万圣节那天,他买了一大盒糖果,穿上女装(是《巧克力与香子兰》里的 Vanilla),然后挨个分发给住在不同寝室的我们班的男同学。前几天他感冒了,我很自然地帮他打包了一份咖喱饭,并顺途买了感冒药,然后送到他寝室 —— 我突然发现,自己很久没有对一个朋友细心体贴了,相处甚久的亲密的朋友平时不在我身边,我在大学这个新环境里也没有找到很多的亲密朋友,比如 “大小姐”。尽管我不能与他讨论哲学等深刻的话题,但就东方 pro­ject、ACG、学校生活等方面而言,我们还是相谈甚欢的。为什么叫他 “大小姐” 呢?实际上【in fact】,身边同学对他的称呼多种多样,有七,八个,而日语的 “大小姐”(“お嬢様” / O-jou-sa-ma)包含了他中文姓氏的读音,一番添油加醋后就成了 “大小姐”。上课、吃饭之类的经常一起,然而我们并不会一起去学校的图书馆,不难推测,那里的社科 / 哲学区比较干净(书本和环境都是),每次我去的时候都可以一个人安静地挑选要借的书。等等,《意识形态的崇高客体》就在我手边啊!

一个月前,友人天空 Blond 读了《三日间的幸福》,他是如此感动,以至于给我也买了一本。【so…that…】这是一本手感较轻的轻小说,可以一口气花一个下午轻松看完,我利用睡前和零碎的空闲,断断续续地读完了它。全书唯一的插图在封面,男主楠木背过身去,遥望风景,而女主宫城视线朝向右下侧,若有所思。我在读小说时没法脑补男主的长相,只好像许多里番那样无脸化处理了。书中的几处描写引人入胜,看完最后一页,我把书放下的时候,恍惚有些从梦里醒来的感觉,没错,就像读完《火星纪事》那样,随后脑中突然响起了《オレンジ》,PV 里的两个人闭着眼睛互相依靠的画面…… 楠木与宫城在车站的吻,还有宫城坐在楠木的摩托车后座时的 “柔软”,都使我的回忆涌现,因为我也记得与恋人拥抱的时刻,以及对方轻吻我的脸颊的时刻,书中给出的接吻时长是 2 分钟,然而我在热烈地吻时,根本不会在意时间。忽然想起来雷蒙德・卡佛有一本小说集《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但最近我只匆匆翻完了巴迪欧《爱的多重奏》。

是夜,在学校的日语角,与几个同学一起用投影仪看完了《我想吃掉你的胰脏》,单就配乐和场景而言,还是不错的,剧情却显得有些怪异,不难理解 6.9 的豆瓣评分。坐在桌前,再看看自己写在便利贴上所罗门王的那句话 “this too shall pass”,人间的喜怒哀乐逐渐化作一团雾气沉下,闭上眼,朝着 “心连广宇” 的目标迈进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