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解焦虑的一种方法就是不停摆弄指甲 / 趾甲,所以一直有着光秃秃的手指和脚趾,持续很多年了,也改不掉这个坏习惯。我还记得小学时因为班上某个男同学踩了一下我正值甲沟炎病重期的脚,痛得我大叫起来,吓到了老师。说起甲沟炎,它常出现在我左右脚的拇趾上,反反复复,我间或需要和它斗争一下,若是能成功挑出肉里的刺来,就是我赢,然而这次,是我输了。

因为修剪问题,我右脚的拇趾左右两侧都痛了起来。疼痛持续了数日。这几天我试图把左侧的刺挑出来,可惜它太深、太短也太牢固,我拿它毫无办法。过了几回合,与它相邻的皮肤已是血肉模糊(尽管出血的面积也不比刺大多少)。双氧水、碘酊、百多邦轮番上阵,也救不了我的脚趾。经过一小段时间的思想斗争,我还是决定去医院拔掉趾甲。

提前一天在APP上挂号,翻了科室菜单,似乎不应挂外科,遂去骨科找,果然有「手足外科」。取到了下午14:10的号,虽说如此,中间还有一些回诊病人,差不多两点半才轮到我。果不其然,医生看完我的脚趾后说:「要不就拔了吧。」我点点头,问:「今天就能拔吗?」他说可以,我便咬咬牙同意了,又问了句「会不会很痛?」,他说「打麻药的,不是很痛。」随后在电脑上点了几下,把就诊卡还给我,说「你去一楼取药,然后回到这边走廊尽头的伤口中心,会有人帮你处理的。」于是我谢过医生,出诊室门,去药房拿一份安瓿瓶装着的盐酸利多卡因,走回伤口中心,只见小小的房间里头四五个护士忙碌着,还有两三个病人,都是因为体表的伤口来这里的。

靠门边桌上一位年龄较大、个子瘦小的护士看了看我的脚趾,说「只要拔掉左右两边就行了,不需要全部拔掉。」我稍稍有些庆幸,便按她说的坐下来,把小腿放在一个木制U型托架上——这小装置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头的U型部分套着黑色皮革,下边是红褐色的小台板,好似只有两层的英式下午茶盘。护士准备着麻药,我不禁开始紧张,往左边一瞧,一个约莫一米九的大个子男孩(事后得知他才16岁)也伸出了他的脚,原来他也因甲沟炎需要拔脚趾甲。他拔左脚拇趾,我拔右脚拇趾。

无色透明的利多卡因溶液填满了两支小小的注射器,护士走过来往我的右脚拇趾上涂四五遍酒精棉球,直到整个趾头都变得湿淋淋的,而后她给我的大拇趾根部左右两侧各注射了适量的麻药,好痛!比静脉穿刺还要痛几倍。由于脚趾头差不多是皮包骨的状态,很快左右两边就各鼓起来了一个小包,等到皮肤差不多恢复原状后,大拇趾就麻了,就像你久坐之后站起会腿麻那样,只不过这种麻的感觉仅局限在一个脚趾头上。虽说如此,还是稍微留有些感觉的,毕竟像护士所言「这又不是全麻,否则得去手术台上做,成本太高了。」

终于要开始拔趾甲了,护士让我看手机分散下注意力,我也不太敢看脚趾,就默默低头玩手机。我只记得看到她手里的工具——一把近似止血钳的小钳子(似乎还带有刃)。随后她就把我左右两侧的趾甲都拔掉了,感觉有一点儿痛,但相比打麻药还是好多了。「手术」完成后,两个观摩学习的年轻护士讨论着「这个病人出血不太多哎。」

之后就是包扎,护士一边包扎一边告诉我如何在家自己换药:先用瓶装「液体敷料」喷遍整个脚趾头,然后用纱布轻轻按压吸干液体,再喷一次,待稍微蒸发掉一些后用纱布缠一两圈,用胶布粘上就好了。我问「不能来这儿换药吗?」她说「那太折腾了,又要挂号又要排队,还要付挂号费,不如你自己在家换。」而后她给了我几包医用脱脂纱布块和一卷胶带。作为一名手残党,我请护士再次说明如何换药,她还好心地多塞给我两包纱布块。她又嘱咐我「在伤口愈合前不要沾水,差不多一星期后就不用包起来,直接喷两下就行了。」

我没想到刚刚拔掉趾甲的十几个小时是最痛苦的,伤口一直在持续疼痛,好在不是非常强烈,可以忍受。只是我走路时,右脚只有半个脚掌或是脚后跟可以着地,有时还得依靠别人扶着。晚上睡觉时我也不敢把脚放进被子里,万一蹬腿踢到了,怕是全小区的声控灯都会亮起。一觉醒来,疼痛感几乎消失了,迷迷糊糊中爷爷打电话过来问候我,提及自己的脚趾某次也因甲沟炎疼痛难忍,后来我的外公给他打了麻药,直接拔掉,过了两三天就好了。原来我外公还给家里人(以及我母亲)拔过趾甲啊……不禁回想起以前在外公外婆家的时光,那时玻璃针筒和手术钳都是我的玩具,家中还有一个铁皮饭盒,里头装满了各种金属针头,长短粗细都有。

吃过午饭给自己换药,小心翼翼地把胶布解开,途中还是有些痛。取下纱布,只有两小块红黄相间的血渍,果然没出太多血。

最后核算了一下成本:挂号费15,麻药4.86,拔甲费90,液体敷料158……为什么敷料这么贵?看了下说明书,主要成分是奥替尼啶(具有较广的抗菌谱,常用于皮肤、粘膜和开放性伤口的消毒)、聚乙烯醇(良好的生物相容性)和纯化水,确实比仿佛往伤口上撒盐一般的酒精好多了。希望剩下五包纱布块用完之后,就不需要再包扎了吧!